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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焦波和6名弟子在北川拍照。
廖岑在汉旺镇的地震废墟中
原标题:地震孤儿:不要再关注我了
无论如何突破,生活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回到同一个原点。 那是每年5月,廖岑习性的节奏一到这个时候就会被打乱。 微信每天都会出现几条好友申请,手机上躺着十几条未读邮件。 一个突然来的外来电话,把正在上课的他吓了一跳。
和多个同龄一样,廖岑喜欢玩游戏,喜欢看搞笑视频,最害怕考试。 越来越多的时候,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,担心毕业,担心没有工作岗位。 只有五月例外,手机上频繁响起的声音让我想起他还是汶川地震的孤儿。
四川省民政厅的年度数据显示,那次地震造成630名孤儿。 这些孤儿中有被收养的,有和亲属一起生活的,也有进入疗养院的。
廖岑是其中一人,震后和阿姨一起生活。 不同的是,他和其他五个孤儿一起被摄影师焦波接纳为弟子。
这位因中国农村纪录片而闻名的摄影师,指导这些孤儿,将影像对准灾区,记录了灾区震后的生活,并将这6人的灾后成长制成了纪录片。 纪录片的名字,最后决定为“川流不息”。
焦波一直相信艺术熏陶比讲道理更容易完成他们的心理建设。 震区的很多孩子没见过单反相机,喜欢模仿跟着焦波跑,或者蹲在他后面拍照的姿势。 他把照相机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。 那一刻,他意识到孩子们停止了警戒。
他想给几个弟子每人一台数码相机,通过照片转移他们的观察力。 但是,他却发表了中国青年报·; 新闻记者现在可以笑着说往事了,仔细一看,他们心里还有点疙瘩,可能一直隐隐作痛,一辈子也放不下。
老岑暂时不敢去厕所,但大师兄刘明富一去人多的地方脚就软了。 因为想念父母,老四何文东曾经食欲不振,瘦得皮包骨。
他们不想谈梦想。 在他们眼里,这句话意味着接二连三的地震相关问题。 廖岑不喜欢说那个。 无论被问什么,他都不自觉地点头,被追问,说他忘了。
老板刘明富总是说自己没有梦想。 对不起,他生气。 没有希望还不行吗? 有希望吗? 他讨厌被人注目。 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在镜头里,就躲开或者用手遮住镜头。 刘明富的微信昵称不容分说是习性,不是口头禅。
地震发生的那天,刘明富在操场上,地面像大浪一样把他打倒了。 他一直找不到父母和姐姐的尸体,根据时间推测家人在匆忙的途中遇难。 地震后,他的小学学生被召集到体育馆,三天后,叔叔找到了他,说以后你跟着我们走。 那时他知道自己成了孤儿。
何文东的学校不在震源地,但父母常年在汶川县打工,每年只交往10天。 他对父母几乎没有印象。 何文东知道不能见父母了,多次去看父亲驾驶的挖掘机。
那天下午,廖岑的教室从4楼倒塌到3楼,朝着天花板落下的灰看不见路。 他几乎凭本能走出废墟,全班40多人睡在地下。
廖岑说,自己太小,对死亡没有概念,只从电视上看过。 但是,越长大,越明白失去家人的心情。
老师总是单独告诉他你和别人不一样,寒暑假,特别是到了正月,这种不一样的感觉会扩大好几倍,同学聚会的时候,他总是留到最晚回家的那一天。
也有人说人去了就会变成星星。 我喜欢天上永远没有星星。 在给母亲的日记中,廖岑写道:
焦波收的第一个徒弟是刘明富。 他离开汶川的时候,刘明富还留在村口,家人问他焦波叫了干爹,他犹豫了很久,说不喜欢干字,最终叫了爸爸。
但是,日常的生活并不总是充满着这样的温柔。 何文东爱和同学出去玩,彻夜不归,奶奶只能报警找孩子。 刘明富喜欢网络,也经常和家人发生矛盾。 在接下来的几年新年里,他宁可在酒店看电影,也不愿和家人或焦波过。 许多心理咨询师正在让孩子们看到这种变化。 年龄好像突然变小了。 专业术语叫做退行,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。
心理重建比生活重建要困难得多。 震灾后,很多心理咨询师去过廖岑所在的绵竹县汉旺镇的安置点,但这些人中,只有来自广州的大学生和他保持着联系。
地震后的头几年,焦波很担心外界的关注。 灾难一下子降临在他们身上,大暖流猛扑下来,就像在冰冷的雪山上浇了热水一样,担心他们能不能承受。
那个时候在意他们的人很多,社会人送高级企业品牌,孩子们参加活动的是五星级酒店。 志愿者被他们要求,不想走就背,不满意吃,闹着吃麦当劳,大老远买来的。 焦波注意到这种情况后,狠狠批评了孩子,不让志愿者们也这样做。
这些孩子们第一次离开自己居住的郡,看到了只在教科书上读过的天安门、东方明珠塔,看到了大海。 但是,每次活动结束后,等待他们的就是在板房里的紧迫生活。
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张侃在媒体上呼吁,对灾区的心理援助应该持续20年,屡试不爽的心理援助可能会给受灾民众带来二次伤害。 但是,不能阻止廖岑再次被拉回5月的那个时间节点。
地震五年后,廖岑明显感到来心理援助的人直接多了起来。 我召集他们去听讲座,有时填写问卷。 他觉得不需要这些心理引导,感受不到地震后自己经历的温柔和真诚的地震后的几个月。 来地震区的人大多带着孩子们玩沙盘游戏,做积木。 他们几乎不提自己的身份,也不提心理建设和心理咨询的话,说他们是志愿者。
更难相处的是伤口带来的压力。 焦波发现,虽然孩子们不太受关注,但人们对他考上越来越多的大学,回报社会寄予厚望。 这些好心人和我一样爱得太深了,希望孩子们能成为凤。 焦波说。
那几年,焦波几十次回到灾区,和弟子一起生活,他想拉着他们往前走。 他想方设法找话题和他们说话,了解他们的兴趣,但一谈到学习,他们就跑到外面去,甚至生气了。
年,刘明富拒绝上学,不分昼夜地看电视、上网。 因为不住在家里,他想找到焦波拍纪录片。 焦波给他起了艺名北川,希望他不要忘记家乡,不要忘记书。
在拍摄现场,刘明富学会了生火做饭,开始和别人交流。 熟悉之后,他第一次讲述了地震前后的经历。 很遗憾,他没有和父母或者姐姐拍过照。 他们留下的唯一照片是身份证的大头贴。
之后,他回了一次老家,从北川县环鼓镇驱车30分钟后就没路了,再走两个小时就到了。 山中小屋因地震而变形,门板上布满青苔,屋内草木茂盛。 他摸了摸生锈的锅、碗、杯子,跑到屋外抽了根烟就离开了。 一句话也没说。 从此,焦波感到刘明富的心结慢慢打开了。
廖先生小时候是6人中最活跃的,见到谁都笑。 在大多数活动中,这个白白胖胖的孩子都会代表上台发言。 主持人背着他和姚明对话,问上面感觉如何。 空气息真美啊。 他回答说。 逗得全场哈哈大笑。 活动结束前,他用上海话说了雪农。 他主持了地震孤儿的活动,还拍摄了记录震灾后板房生活的纪录片。
但是,和廖岑一起长大的祖父去世了,焦波也因为工作忙,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去四川。
廖岑一度认为焦波和任何志愿者都没什么不同。 地震后,我勤奋地来了,几年后就不关心自己了。 再次见面时,焦波觉得廖岑的性格突然变得敏感,变得内向。
迄今为止,焦波总是舍不得。 他认为廖岑最有摄影天赋,但荒废了。 最捉摸不定的就是他。 虽然每天都笑嘻嘻的,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到底在意什么。
我觉得越长大越不幸。 小时候什么都没想,越长大问题越堆,想不开,忙不过来。 以前遇到问题是从那以后逃避,别想了,到现在什么也做不了。 在只接受过一次媒体采访时,焦波以为终于听到了廖岑心中的话。
结束后,廖岑偏着头,是不是太负能量了?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他说。 那我说点正能量吧。 大学生活很充实,每天都有事件。
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廖岑用标准答案仔细归档其记忆,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,大家都会高兴。 他尽量不回忆,但外界总是强迫他回忆,他家的板房经常被摄像机入侵。 关于地震的阅读和作文题串起了读书期间的许多考试。 但是,他从未拒绝过采访。 不能让他们远道而来。 空我们采取措施回去吧。
但是,他有时抵制照相机。 被拍摄是因为觉得自己在玩游戏,成绩不好。 那不是我的,但在别人眼里是我的。
为了让廖岑考上大学,焦波和他的家人商量,让他学习广播主持,走上艺考之路。 焦波还建议让廖岑参加演讲节目。 预演结束后,编辑对演讲的效果和他的态度不满意,没有让他上台。 你这样的故事没有让我们现场的人流泪。 某种意义上不是成功。
他们可能认为我吊儿郎当的。 其实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说地震,说的是爷爷。 直到最近,焦波才知道廖岑不喜欢广播主持。
廖岑告诉记者,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广播主持,但大家都觉得他很亲切,从没有抱怨过。 我拍过很多纪录片、被乔波夸奖、摄影展、画册上的照片,他说自己不喜欢摄影,只是做这些能让焦点老师高兴。
在过去的十年里,焦波和六个弟子的相处时间远远多于自己的孩子。 他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,孩子们也把他当成父亲了。 即使是脸色不好的刘明富,外出拍摄时也要在焦波的帮助下行走,在车里不自觉地倚着焦波睡觉,吃饭前提醒高血糖的大师吃药。
但是焦波后来从别人嘴里知道刘明富找了女朋友,他一度受挫。 这个朝夕相处的弟子和别人相处得很好,只是喜欢向他的师父发脾气。 有时候想让他做点什么,他一定要来反对。 焦波理解了,但其实北川在向自己撒娇,人只能向自己最亲近的人撒娇。 除了我之外,他能向谁撒娇?
最初几年,焦波对弟子们很严厉,谁少拍照了,学习成绩就下降了,他就会受到批评。 经常强迫他们学习,觉得社会不在乎。 回头一看,好像有点过了。 每个人都走自己的路。 是快还是慢。 健康长大,不走错路,其实就足够了。
次子选择了通过忙碌来缓解疼痛。 悲伤的时候,他告诉记者,他努力学习,不知不觉把不愉快的事情也忘了。 被焦波接纳为弟子不久,王解就说想找到焦波,把时间花在学习上,不打算学习摄影,焦波尊重了他的决定。
和他们不同,老四何文东非常喜欢照片。 一有空就马上出去拍照,交给焦波的作品最多,想考虑构图。 看到影像中灾区生活的变化,他积分醒来,觉得自己也必须大步前进。
只是,之后妹妹身体不适,也曾被发出病危通知书,祖母也需要照顾,何文东只好辞去广州的工作,回四川照顾家庭。
他一直羡慕刘明富能拍纪录片。 现在他连拍照的时间都没有,只能偶尔用祖母和妹妹买药剩下的钱买本照片看。 他有时会感到生活不受控制,很烦躁,但他想马上开车,生活不会等我,只会继续下去。
现在何文东还在为工作而奔波。 他妹妹何美君身体很弱,和祖母一起照顾麻将馆。
大师兄刘明富已经站在国际纪录片节的领奖台上,六人中最用功的老二王解,坐在上海交通大学的教室里,谁也不知道他经历过地震。 王解的妹妹王海奕像哥哥一样,以考上好大学为目标。 和家人和焦波商量后,廖岑决定开媒体办公室。
虽然境遇各不相同,但无论如何,6人的生活看起来接近正常轨道。 廖岑很少再回故乡汉旺镇了。 他家附近有一座很高的钟楼,占地震后,指针永远停在下午2点28分。 以前很喜欢去钟楼玩,但在县城重建后,那是他唯一知道的东西。
中国青年报·; 新闻网见习记者王嘉兴
标题:“汶川地震孤儿:别再关注我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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